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七發

소요유 : 2012. 8. 21. 16:44


《七發》
同义词条:七发

  《七發》是賦史上最著名的作品之一。《文心雕龍·雜文》說: 。枚乘搞豔,首制《七發》,腴詞雲構,誇麗風駭。蓋七竅所發,發乎嗜欲,始邪末正,所以戒膏粱之子也。”

原文


  楚太子有疾,而吳客往問之曰:“伏聞太子玉體不安,亦少間乎?”太子曰:“憊!謹謝客。”客因稱曰:“今時天下安寧,四宇和平,太子方富於年。意者久耽安樂,日夜無極,邪氣襲逆,中若節轖。紛屯澹淡,噓唏煩酲,惕惕怵怵,臥不得瞑。虛中重聽,惡聞人聲,精神越渫,百病鹹生。聰明眩曜,悦怒不平。久執不廢,大命乃傾。太子豈有是乎?”太子曰:“謹謝客。賴君之力,時時有之,然未至於是也。”客曰:“今夫貴人之子,必官居而閨處,内有保母,外有傅父,欲交無所。飲食則溫淳甘脆,脭醲肥厚;衣裳則雜遝曼煖,燂爍熱暑。雖有金石之堅,猶將銷鑠而挺解也,況其在觔骨之間乎哉?故曰:縱耳目之欲,恣支體之安者,傷血脈之和。且夫出輿入輦,命曰蹷痿之機;洞房清宮,命曰寒熱之媒;皓齒蛾眉,命曰伐性之斧;甘脆肥膿,命曰腐腸之藥。今太子膚色靡曼,四支委隨,觔骨挺解,血脈淫濯,手足堕窳;越女侍前,齊姬奉後;往來游宴,縱恣於曲房隱間之中。此甘餐毒藥,戲猛獸之爪牙也。所從來者至深遠,淹滯永久而不廢,雖令扁鵲治内,巫鹹治外,尚何及哉!今如太子之病者,獨宜世之君子,博見強識,承間語事,變度易意,常無離側,以爲羽翼。淹沉之樂,浩唐之心,遁佚之志,其奚由至哉!”

  太子曰:“諾。病己,請事此言。”

  客曰:“今太子之病,可無藥石針刺灸療而已,可以要言妙道說而去之,不欲聞之乎?”

  太子曰:“僕願聞之。”

  客曰:“龍門之桐,高百尺而無枝。中鬱結之輪菌,根扶疏以分離。上有千仞之峰,下臨百丈之谿。湍流溯波,又澹淡之。其根半死半生。冬則烈風漂霰、飛雪之所激也,夏則雷霆、霹靂之所感也。朝則鸝黄、鳱鴠鳴焉,暮則羈雌、迷鳥宿焉。獨鵠晨號乎其上,鹍雞哀鳴翔乎其下。於是背秋涉冬,使琴摯斫斬以爲琴,野繭之絲以爲弦,孤子之鉤以爲隱,九寡之珥以爲約。使師堂操暢,伯子牙爲之歌。歌曰:‘麥秀兮雉朝飛,向虛壑兮背槁槐,依絕區兮臨回溪。’飛鳥聞之,翕翼而不能去;野獸聞之,垂耳而不能行;蚑、蟜、螻、蟻聞之,拄喙而不能前。此亦天下之至悲也,太子能強起聽之乎?”

  太子曰:“僕病未能也。”

  客曰:“犓牛之腴,菜以筍蒲。肥狗之和,冒以山膚。楚苗之食,安胡之飰摶之不解,一啜而散。於是使伊尹煎熬,易牙調和。熊蹯之臑,芍藥之醬。薄耆之炙,鮮鯉之鱠。秋黄之蘇,白露之茹。蘭英之酒,酌以滌口。山梁之餐,豢豹之胎。小飰大歠,如湯沃雪。此亦天下之至美也,太子能強起嚐之乎?”

  太子曰:“僕病未能也。”

  客曰:“鍾、岱之牡,齒至之車;前似飛鳥,後類距虛,穱麥服處,躁中煩外。羈堅轡,附易路。於是伯樂相其前後,王良、造父爲之禦,秦缺、樓季爲之右。此兩人者,馬佚能止之,車覆能起之。於是使射千鎰之重,爭千里之逐。此亦天下之至駿也,太子能強起乘之乎?”

  太子曰:“僕病未能也。”

  客曰:“既登景夷之台,南望荆山,北望汝海,左江右湖,其樂無有。於是使博辯之士,原本山川,極命草木,比物屬事,離辭連類。浮游覽觀,乃下置酒於虞懷之宮。連廊四注,台城層構,紛紜玄綠。輦道邪交,黄池紆曲。溷章、白鷺,孔鳥、鶤鵠,鵷雛、鵁鶄,翠鬣紫纓。螭龍、德牧,邕邕群鳴。陽魚騰躍,奮翼振鱗。漃漻薵蓼,蔓草芳苓。女桑、河柳,素葉紫莖。苗松、豫章,條上造天。梧桐、並閭,極望成林。眾芳芬鬱,亂於五風。從容猗靡,消息陽陰。列坐縱酒,盪樂娛心。景春佐酒,杜連理音。滋味雜陳,餚糅錯該。練色娛目,流聲悦耳。於是乃發激楚之結風,颺鄭、衛之皓樂。使先施、徵舒、陽文、段幹、吳娃、閭、傅予之徒,雜裾垂髾,目窕心與;揄流波,雜杜若,蒙清塵,被蘭澤,嬿服而禦。此亦天下之靡麗皓侈廣博之樂也,太子能強起游乎?”

  太子曰:“僕病未能也。”

  客曰:“將爲太子馴騏驥之馬,駕飛軨之輿,乘牡駿之乘。右夏服之勁箭,左烏號之雕弓。游涉乎雲林,周馳乎蘭澤,弭節乎江潯。掩青蘋,游清風。陶陽氣,盪春心。逐狡獸,集輕禽。於是極犬馬之才,困野獸之足,窮相禦之智巧,恐虎豹,懾鷙鳥。逐馬鳴鑣,魚跨麋角。履游麕兔,蹈踐麖鹿,汗流沫墜,冤伏陵窘。無創而死者,固足充後乘矣。此校獵之至壯也,太子能強起游乎?”

  太子曰:“僕病未能也。”然陽氣見於眉宇之間,侵淫而上,幾滿大宅。

  客見太子有悦色,遂推而進之曰:“冥火薄天,兵車雷運,旍旗偃蹇,羽毛肅紛。馳騁角逐,慕味爭先。徼墨廣博,觀望之有圻。純粹全犧,獻之公門。”

  太子曰:“善!願複聞之。”

  客曰:“未既。於是榛林深澤,煙雲闇莫,兕虎並作。毅武孔猛,袒裼身薄。白刃磑磑,矛戟交錯。收穫掌功,賞賜金帛。掩蘋肆若,爲牧人席。旨酒嘉餚,羞炰賓客。湧觴並起,動心驚耳。誠不必悔,決絕以諾;貞信之色,形於金石。高歌陳唱,萬歲無斁。此真太子之所喜也,能強起耳游乎?”

  太子曰:“僕甚願從,直恐爲諸大夫累耳。”然而有起色矣。

  客曰: “將以八月之望,與諸侯遠方交游兄弟,並往觀濤乎廣陵之曲江。至則未見濤之形也,徒觀水力之所到,則恤然足以駭矣。觀其所駕軼者,所擢拔者,所颺汩者,所溫汾者,所滌汔者,雖有心略辭給,固未能縷形其所由然也。怳兮忽兮,聊兮栗兮,混汩汩兮,忽兮慌兮,俶兮儻兮,浩瀇瀁兮,慌曠曠兮。秉意乎南山,通望乎東海。虹洞兮蒼天,極慮乎崖涘。流攬無窮,歸神日母。汩乘流而下降兮,或不知其所止。或紛紜其流摺兮,忽繆往而不來。臨朱汜而遠逝兮,中虛煩而益怠。莫離散而發曙兮,内存心而自持。於是澡概胸中,灑練五藏,澹澉手足,頹濯發齒。揄棄恬怠,輸寫淟濁,分決狐疑,發皇耳目。當是之時,雖有淹病滯疾,猶將伸傴起躄,發瞽披聾而觀望之也,況直眇小煩懑,酲醲病酒之徒哉!故曰:發蒙解惑,不足以言也。”

  太子曰:“善,然則濤何氣哉?”

  答曰:“不記也,然聞於師曰,似神而非者三:疾雷聞百里;江水逆流,海水上潮;山出雲内,日夜不止。衍溢漂疾,波湧而濤起。其始起也,洪淋淋焉,若白鷺之下翔。其少進也,浩浩溰溰,如素車白馬帷蓋之張。其波湧而雲亂,擾擾焉如三軍之騰裝。其旁作而奔起者,飄飄焉如輕車之勒兵。六駕蛟龍,附從太白,純馳皓蜺,前後絡繹。顒顒卬卬,椐椐彊彊,莘莘將將。壁壘重堅,遝雜似軍行。訇隱匈礚,軋盤湧裔,原不可當。觀其兩旁。則滂渤怫鬱,闇漠感突,上擊下律,有似勇壯之卒,突怒而無畏。蹈壁沖津,窮曲隨隈,逾岸出追。遇者死,當者壞。初發乎或圍之津涯,荄軫穀分。回翔青篾,銜枚檀桓。弭節伍子之山,通厲骨母之場,凌赤岸,篲扶桑,横奔似雷行。誠奮厥武,如振如怒。沌沌渾渾,狀如奔馬。混混庉庉,聲如雷鼓。發怒庢遝,清升踰跇,侯波奮振,合戰於藉藉之口。鳥不及飛,魚不及回,獸不及走。紛紛翼翼,波湧雲亂,盪取南山,背擊北岸,覆虧丘陵,平夷西畔。險險戲戲,崩壞陂池,決勝乃罷。汩潺湲,披颺流灑。横暴之極,魚鱉失勢,顛倒偃側,沋沋湲湲,蒲伏連延。神物怪疑,不可勝言,直使人踣焉,洄闇淒愴焉。此天下怪異詭觀也,太子能強起觀之乎?”

  太子曰:“僕病,未能也。”

  客曰:“將爲太子奏方術之士有資略者,若莊周、魏牟、楊朱、墨濯、便蜎、詹何之倫,使之論天下之精微,理萬物之是非;孔、老覽觀,孟子持籌而算之,萬不失一。此亦天下要言妙道也,太子豈欲聞之乎?”

  於是太子據幾而起,曰:“渙乎若一聽聖人辯士之言。”澀然汗出,霍然病已。

注釋


  [1]《七發》是一篇諷諭性作品。賦中假設楚太子有病,吳客前去探望,分别用音樂、飲食、乘車、游宴、田獵、觀濤六事,步步誘導太子改變生活方式,最後要向太子引見方術之士,進天下要言妙道,太子乃霍然而愈。《七發》表現了漢大賦善於鋪張誇飾的特點。

  [2]問:探望,問候。

  [3]少間:指病稍稍痊愈。

  [4]因稱:就勢說。

  [5]四宇:四方。富於年:未來的年歲很多,即正當年輕。

  [6]耽:沉溺,迷戀。無極:沒有限度。襲逆:指侵入體内。逆:迎,受。結轖(sè):鬱結堵塞。轖:借爲“塞”。

  [7]紛屯:紛亂。澹淡:心神不定的樣子。噓唏:呻吟歎息。煩酲:煩悶如醉。酲,醉酒。惕惕怵怵:驚恐不安的樣子。瞑:通“眠”,小睡。

  [8]虛中:指身體虛弱。重聽:聽覺不靈敏。越渫(xiè):渙散。鹹:皆,都。

  [9]聰明:指聽覺和視覺,猶言耳目。眩曜:眩暈,眼冒金星,是眩暈的常見症狀。不平:失衡。

  [10]久執:指病魔長久纏身。廢:止,去。傾:倒。

  [11]“賴君”三句:靠國君的力量,天下太平,我得以享受安樂,以至於經常有此類病狀,但還未達到您說的這種地步。

  [12]宮居:居住在宮中。閨:宮中小門。這里泛指深宮。内:指宮中。外:指朝廷。傅父:負責教育輔導的老師。欲交無所:要結交朋友而沒有地方。

  [13]溫淳:指味道厚重。膬(cuì):同“脆”。脭(chéng):肥肉。醲(nóng):醇酒。

  [14]雜遝(tà):眾多的樣子。曼暖:輕細而又暖和。燂(xún):火熱。爍:熱。

  [15]銷鑠:熔化。挺解:松散,分散。

  [16]恣:放縱。支體:同“肢體”。傷血脈之和:損害血脈的調和。

  [17]輿輦:均爲車。蹶痿[ju6w5i]:都是麻痹、癱瘓的意思。機:征兆。

  [18]洞房:深邃的住宅。清官:清涼的房屋。寒熱:感寒或受熱。媒:媒介。

  [19]皓齒蛾眉:潔白的牙齒,像蠶蛾觸鬚一樣細長的眉,指代美女。性:性命。

  [20]膿:同“釀”。腐腸:使腸子腐爛。藥:指毒藥。都是比喻的說法。

  [21]靡曼:細嫩的樣子。四支:即四肢。委隨:麻木不靈便的樣子。淫濯:指血管擴張,血液循環受阻滯,不暢通。堕窳(yǔ):指手腳軟弱無力。

  [22]醼:通“宴”。曲房隱間:幽深的密室。

  [23]甘餐毒藥:把毒藥當鮮食吃。戲:玩耍。

  [24]淹滯:滯留、拖延。扁鵲:先秦時代的名醫。巫鹹:傳說商代的神巫,能通過巫法給人祛病,故雲“治外”。

  [25]獨宜:隻需要。宜,應該,需要。強識:強記。承間語事:間,機會。變度易意:改變太子的胸襟和思想。度,胸襟。羽翼:輔佐之人。

  [26]淹沈:耽溺沉迷。浩唐:同“浩盪”,縱情放恣。遁佚:放縱。

  [27]病已:病好了。請事此言:照這話去做。請,敬語。

  [28]無:不用。藥:泛指藥物。石:砭石,一種古代醫療器具。

  [29龍門:山名,今山西與陝西之間。桐:樹名,材質適合制琴。

  [30]鬱結:積聚。輪菌:紋理盤曲貌。根扶疏:指樹根在土中向四外伸展。

  [31]遡波:逆流之波。澹淡:水波搖盪的樣子。

  [32]霰:小雪粒。激:激盪。感:通“撼”,指桐木在夏天被雷電所震撼。

  [33]鸝黄:鳥名,即黄鸝。鳱鴠(hàndàn):鳥名,傳說似雞,冬無毛,晝夜鳴。羈雌:失群的雌鳥。迷鳥:迷失方向的鳥。

  [34]獨鵠:孤獨的黄鵠,鵠即天鵝。鹍(kūn)雞:鳥名,黄白色,長頸赤喙。

  [35]琴摯:即師摯,魯太師,因其工於鼓琴,故謂之“琴摯”。野繭之絲:野蠶繭的絲。鉤:衣帶的鉤。隱:琴上的一種裝飾。九寡:生有九個兒子的寡婦。《列女傳》:“魯之母師,九子之寡母也。不幸早失夫,獨與九子居。”珥:耳飾。約:琴徽。

  [36]師堂:古代樂師,一稱師襄,孔子曾向他學過琴。《暢》:相傳堯時琴曲名。伯牙子:即伯牙,古代善鼓琴者。

  [37]秀:指農作物結穗。蔪(jiān):麥芒。虛:空。壑:山穀。槁:枯。絕區:指懸崖、斷岸一類的地方。回溪:曲摺的溪流。

  [38]翕(xī):合。蚑(qí):蟲名,一種長蜘蛛。蟜(jiǎo):一種毒蟲。柱:支撑,張開。喙[hd]:嘴。

  [39]犓(chú)牛:即小牛。腴:腹下肥肉。筍:竹筍。蒲:即蒲菜,多年生草,葉細長而尖,其莖心細嫩可食。

  [40]和:羹。冒:通“筆”,用菜調和。山膚:植物名,即面耳,可食用。

  [41]苗:指苗民所產之稻米。安胡:即菰米。飰:同“飯”。摶(tuán):聚攏在一起。解:散開。啜:吃,嚐。

  [42]伊尹:商湯的大臣,相傳伊尹以烹任見長。易牙:春秋時人,以能善調味得到齊桓公的寵愛。

  [43]熊蹯:熊掌。胹(ér):爛熟。芍藥:古人常用作調料。

  [44]鱠(kuài):魚片。

  [45]蘇:即紫蘇,藥草名,可以食用。

  [46]豢豹:被人畜養着的豹。歠(chuò):飲。

  [47]鍾、岱:皆地名,屬古趙國,其地以產馬著名。牡:雄馬。齒至:指馬之年齒適中。

  [48]飛鳥:應作“飛鳧”,駿馬名。距虛:駿馬名。

  [49]穱(zhuō)麥:早熟的麥子。服處:謂飼馬使服食草料。躁中煩外:穱麥飼馬則馬肥,馬肥則易煩躁而亟思奔馳。

  [50]附:依附,憑藉。易路:平坦的道路。

  [51]王良:是春秋時晉國最善於駕車的人。造父:周穆王的禦者。秦缺:古之勇士。善疾走。樓季:戰國時魏國勇士。

  [52]佚:同“逸”,奔跑。

  [53]射:睹馬。爭:競賽。逐:奔跑。

  [54]景夷:台名,在今湖北省監利縣北。荆山:即獵山,在今湖北省境内。汝海:即汝水,源出河南嵩縣,東南流入淮河。江:長江。湖:洞庭湖。

  [55]離:附麗。“比”、“屬”、“麗”“連”四字同義,均爲連綴之意。

  [56]浮游:漫游。虞懷:宮名。

  [57]注:連通如水注。紛紜:猶言“繽紛”,盛貌。

  [58]輦道:馳行車輦的大道。邪交:縱横交錯。黄池:圍繞着城牆的水池。

  [59]溷章:鳥名,具體何鳥未詳。孔鳥:孔雀。鶤鵠:就是鹍雞。鵷雛:鳳凰。鵁鶄(jiāojīng):水鳥名,似鳧。鬣:頭頂上的毛。纓:頸毛。

  [60]螭龍、德牧:俱鳥名。邕邕:群鳥和鳴的聲音。

  [61]陽魚:即魚,古人以魚類屬陽,故稱。

  [62]漃漻(jìliáo):清靜之水。薵蓼(chóuliǎo)、芳苓:皆草名。

  [63]女桑:柔嫩的小桑樹。河柳:落葉亞喬木,高丈餘,夏、秋兩季開紅色小花。素葉:指女桑。紫莖:指河柳。

  [64]豫章:樟樹。條:枝。造:達到。

  [65]並閭:即棕櫚。極望:遠望。

  [66]五風:五方之風。二句言草木花色,香氣濃鬱,隨風飄盪。

  [67]消息:猶言偃息,風吹樹林,樹冠時高時低,樹葉時隱時現。陽陰:指樹林的當陽面和背陰面。

  [68]景春:戰國縱横家,善於辭令。杜連:古之善鼓琴者,傳說爲伯牙之師。

  [69]餚糅錯該:名貴的肉餚錯雜地陳列於前。該:備。

  [70]練色:選擇音色。流聲:零星唱幾句。按:這是這是正式演出前的准備活動,作准備都這樣好,可以想見正式演出的不凡了。

  [71]激楚:楚地歌曲名,因楚地音樂聲調激切,故稱。結風:歌曲結尾的餘聲。皓樂:優美、動聽的樂曲。

  [72]先施:即西施,越國美女。陽文:楚國美女。吳娃:吳國美女。閭娵:戰國時梁國魏嬰的美人。段幹、傅予:不詳何人。雜裾:用各種美彩盛飾的衣裾。髾(shāo):發髻後垂。目窕:窕同“挑”,用目光挑逗。心與:心中暗暗相許。

  [73]揄:引,取。流波:流水。被:通“披”,指用蘭花的香脂沐發潤身。嬿:同“燕”。禦:用。

  [74]靡麗:豪華。皓侈:盛大奢侈。

  [75]騏驥:駿馬。飛軨(líng):有窗的車。牡駿:雄駿馬。乘:後一個乘(shèng)作名詞。

  [76]夏:指夏後氏。服:“箙”之假借字,盛箭器。烏號:相傳是黄帝所用的弓,以柘木制成。雕:雕飾。

  [77]雲林:雲夢中的樹林。蘭澤:生有蘭草的大澤。江潯:江邊。

  [78]掩:休息。蘋:當作“薠”,陸生之草,屈原《九歌·湘夫人》:“登白薠兮騁望”。

  [79]陽氣:春天陽氣升。

  [80]相:向導。禦:駕車之人。

  [81]慴(zhé):畏懼。鷙鳥:猛禽。

  [82]鑣(biāo):馬勒旁横鐵。鳴鑣:鑣旁馬鈴子響。魚跨:似魚之騰躍。麋角:似麋之角逐。

  [83]麕(jūn):鹿一類的動物。麖(jīng)鹿:鹿一類的動物。汗流沫墜:狀犬馬奔馳之貌。沫墜,流下口沫。寃:同“冤”,構形是兔子屈身於冖下,這里指藏匿。寃伏陵窘:指禽獸躲藏窘迫的樣子。

  [84]這兩句是說就連那些體外沒有創傷而死的獵物,已足夠裝滿後面的車子了。

  [85]校獵:一種田獵方式。

  [86]浸淫:漸進貌。大宅:《文選》李善注謂“未詳”,六臣注始謂“面也”。按:當以穴位解之。眉宇之間爲印堂,印堂之上爲神庭,神庭之上爲上星,上星又名鬼堂、明堂、神堂,但是上星已入發際一寸,平常不可見,則從位置和名稱兩方面看隻有神庭最相符合。

  [87]冥火:指夜間縱火焚燒原野,以驅禽獸,這種狩獵方式起源很古。薄:迫近。雷運:言車輪運行,其聲如雷。偃蹇:高的樣子。羽毛:鳥羽和牛尾,都是旌旗上的裝飾物。肅紛:整齊而眾多。

  [88]味:指美味。

  [89]徼:邊界。墨:指燒田后土變成黑色。圻:通“垠”,邊界。

  [90]純、粹:指禽獸的毛色純一。全犧:身體完整,即前文所說“無創而死者”。

  [91]榛林:叢林。闇莫:昏暗不明貌。並作:一起出現。

  [92]孔:很,非常。袒裼(tǎnxī):指裸體。薄:靠近。指靠近禽獸搏擊。下句“白刃磑磑”之“磑磑”(ái):同“皚皚”,白的樣子,指刀光劍影。

  [93]掌功:指記錄功勞、成績。

  [94]掩:蓋。蘋:薠。肆:陳列。若:杜若。牧人:田官。

  [95]羞:精美的食物。炰(páo):用火烤熟的食物。

  [96]湧觴:滿杯。觴:盛酒器。

  [97]誠:忠誠。決絕:堅決。

  [98]貞信:誠信。金石:指樂器。

  [99]陳唱:久歌。無斁:無厭。

  [100]望:陰曆十五日。交游:朋友。廣陵:颺州。按:《七發》所記之潮是古代著名的廣陵潮。《樂府詩集·長幹曲》:“逆浪故相邀,菱舟不怕揺。妾家楊子住,便弄廣陵潮。”

  [101]卹(xù)然:驚駭的樣子。

  [102]駕軼:超越,此指一浪高過一浪。擢拔:指浪頭高聳拔起。颺汩(yù):指波濤速度快,與《離騷》“汩餘若將不及兮”之“汩”同。溫汾:指水流結聚回轉。滌汔(qì):洗盪,沖刷。心略:心智謀略。辭給:敏捷的言辭。縷形:詳細描述。

  [103]怳兮忽兮:怳忽,同“恍惚”,形容江濤浩盪無際,令人看不真切。聊兮慄兮:聊栗,驚恐戰栗的樣子。混:水勢浩大。汩汩(gǔ):水流聲。俶兮儻兮:卓異獨特的樣子。瀇瀁(wǎngyáng):水熱浩大無邊的樣子,義近“汪洋”。慌曠曠:形容江濤茫茫一片。慌:義同“恍惚”。曠曠:空闊的樣子。

  [104]秉意:執意,指集中注意力。南山:指南山之下江濤壯觀處。通望:一直望到。通:徹。

  [105]虹洞:這里指水勢洶湧,上與天連接。極慮乎崖涘:指觀濤者竭盡思慮,想流覽潮水的盡頭。崖诶,水的邊際。

  [106]流攬:同“流覽”。日母:指太陽。

  [107]汩乘流而下降:指江濤迅速地顺水向下游流去。

  [108]繆(liáo):糾結在一起。

  [109]朱汜:地名。中虛煩而益怠:這句是說,觀濤者見波濤遠去心中空虛煩悶而精神也有些倦怠。

  [110]“莫離”二句:大意是說,觀濤以後,夜里心神散亂一直到天亮,自己才把心收起來保持安定情緒。莫:通“暮”。離散:指觀濤者觀濤之後心神散亂。發曙:天發亮。

  [111]澡概:洗濯。概,通“溉”。灑練、澉澹、頮(huì)濯:均洗滌之意。五藏:根據上下文,應指的五髒。

  [112]揄棄:抛棄,颺棄。恬怠:安逸懶惰。輸寫:排除。寫,通“瀉”。淟(tiǎn)濁:污垢。分決:分辨決斷。發皇耳目:使耳聰目明。皇,明。

  [113]淹病滯疾:指延挨日久的疾病。伸傴(yǔ):使傴僂者伸直腰板。起躄(bì):使跛足者起立行走。發瞽:使盲人重見光明。披聾:使聾子恢複聽覺。

  [114]直:隻。酲醲:指酒醉後的煩悶之感。

  [115]發蒙解惑:啟發愚蒙,解除迷惑。不足以言:不值得說。

  [116]氣:氣象,景象。

  [117]不記:沒有記載。似神而非:江濤似有神助、其實並非神力所致的。

  [118]疾雷聞百里:濤聲似疾雷,聞於百里之遠。這是特征之一。

  [119]上潮:漲潮。這是特征之二。

  [120]出内:通“出納”,指雲氣在山穀中出入。這是特征之三。

  [121]衍溢漂疾:指江水漲滿,流速很快。

  [122]洪淋淋焉:洪濤上空淋下。洪:洪水。

  [123]浩浩溰溰(ái):同前文“白刃磑磑”之“磑磑”,即“皚皚”,形容波濤在空中白茫茫一片。

  [124]雲亂:雲氣翻滾。擾擾焉:紛亂的樣子。騰裝:帶着裝備騰躍而起。

  [125]旁作:指波濤向兩旁湧起。輕車:一種兵車。這里指將帥所乘的指揮車。勒兵:統率軍隊。

  [126]太白:據《文選》李善注,即《淮南子》里的“馮遲太白”,就是河伯即河神。“六駕蛟龍”是說河伯出行以六蛟龍像馬那樣駕車。純:專也。皓蜺:素蜺。蜺:同“霓”,就是虹。這句是說波濤騰駕若白虹一般。

  [127]顒顒(yóng)卬卬(áng):高大的樣子。椐椐(jū)強強:形容江濤前後相隨的樣子。莘莘(xīn)將將(qiāng):形容波濤互相激盪的樣子。

  [128]“壁壘”二句:江濤重重叠叠如軍營的堅壁,遝雜眾多如軍隊的行列。

  [129]訇(hōng)隱匈磕(gài):都是象聲詞,形容江濤發出的巨大轟鳴聲。軋盤湧裔:形容波濤翻滾奔騰的樣子。軋:排擠。盤:盤桓。裔:流動。原:本。當:抵擋。

  [130]滂渤:同“磅礴”,形容氣勢。怫鬱:形容激怒。闇漠感突:形容江濤汪洋一片,左沖右突。感,通“撼”。上擊下律:向高空沖擊,向下墜落。律,當作“硉”(lù),石從高處滾下。

  [131]蹈壁沖津:指波濤拍打江岸,沖擊渡口。窮曲隨隈(wēi):指波濤沖向所有江岸彎曲之處。曲、隈,均指江水彎曲的地方。出追:超出沙灘。追:古“堆”字。

  [132]壞:崩壞。

  [133]或圍:疑爲地名。荄(gāi)軫穀分:草根被沖動,山穀被沖開。荄:據《說文》爲草根。軫,轉動。

  [134]回翔:指江水回鏇。青篾:地名,一說車名。銜枚:古代行軍時,士兵口中銜枚以免喧嘩,這里形容波濤初起時無聲前進。按:水勢浩大而初起時無聲,有似海嘯之初起。檀桓:同“盤桓”。

  [135]弭節:緩慢行進。伍子之山:即伍子山,因紀念伍子胥而得名。通厲:遠行。骨母之場:祭祀伍子胥的祠廟,“骨”爲“胥”之誤,胥母,山名,在今江蘇省。《論衡·書虛篇》載,吳王殺伍子胥,投於江中,子胥恚恨,驅水爲滔,以溺殺人。一些地方立子胥廟,慰其恨心,以止怒濤。按:過去江浙一帶多有伍祠,廣陵潮到此稍作停頓,因爲伍子胥也。

  [136]凌赤岸:超越赤岸。赤岸,地名。篲(huì)扶桑:掃向扶桑。篲:掃帚,用作動詞。扶桑,神話傳說中的日出之處。雷行:如疾雷般迅行。

  [137]誠奮厥武:確實發揮了它的威武。振:通“震”,盛怒的意思。

  [138]沌沌(tún)渾渾:波濤相逐的樣子。沌:《廣韻·魂韻》,“水勢”。

  [139]混混庉庉(tún):波濤相逐。就是“沌沌渾渾”換個樣子又說一次。

  [140]庢(zhì):阻礙。遝:激濺而出。清升:清波升起。踰跇(yì):超越。侯:波神,這里以侯波代指大波。藉藉:地名。

  [141]“鳥不”三句:從側面顯示波濤的迅猛異常。回,回轉。

  [142]紛紛翼翼:繁多的樣子。盪取南山:向南沖盪。取:通“趨”,趨向。背擊:回擊。覆虧:傾覆虧蝕。夷:平,指盪平。畔:岸。

  [143]險險戲戲:危險的樣子。戲戲:通“巇巇”,危險的樣子。

  [144]瀄(jié):水波相擊聲。潺湲:水流的樣子。披颺流灑:形容江水洶湧,浪花四濺。

  [145]偃側:猶言東倒西歪。偃,仰躺。側,歪斜。沋沋(yóu)湲湲:形容魚鱉歪歪倒倒的樣子。蒲伏:同“匍匐”,伏地而行的樣子。連延:連續不斷。

  [146]踣(bó):跌倒。洄闇:神智不清的樣子。

  [147]恠:“怪”的俗字。詭觀:奇觀。

  [148]奏:進,這里是推薦的意思。資略:資望智略。

  [149]莊周、魏牟、楊朱、墨翟、便蜎(yuān)、詹何:這些人物都是春秋戰國時有資略的人。倫:輩,類。

  [150]精微:指精深微妙的道理。

  [151]孔、老:孔子老子。覽觀:審察,評說。籌:籌劃,計算。

  [152]據幾[jī]:扶着幾。幾:小桌。

  [153]渙乎:清醒的樣子。

  [154]涊(niǎn)然:出汗的樣子。霍然:忽然。

譯文


  楚國太子有病,有一位吳國客人去答候他,說:“據說太子貴體短安,略微賴點了嗎?”太子說:“仍是疲憊得很!謝謝你的關懷。”吳客趁機入言說:“現昨天下安寧,四方太平。太子在多壯之年,猜想是您長期貪戀安泰,日晝夜夜沒有控制。邪氣侵身,在體内凝固梗塞,甚至於心神不安,煩燥歎氣,情感惡劣象醉了酒似的。經常六神無主,睡不安定。心力虛弱,聽覺失靈,討厭人聲。精力散漫,美象百病都生。耳目昏治,喜怒無常。病久纏身不行,性命即有危險。太子是否有這種症狀呢?”太子說:“謝謝你。靠國臣的力氣,使我能享蒙富貴,以至於常常得此病症,但還沒有到你所說的這種田地。”

  吳客說:“現在那些貧賤後輩,必定是住在深宮内院,内有照顧日常生活的宮女,外有背責教導輔導的師傅,想與其别人交游也不可能。飲食是溫厚淳美、苦甜酥脆的食物和沃肉烈酒;穿戴是重重叠叠的輕軟細柔、溫暖厚名的衣服。這樣,便使象金石那樣的堅量,尚且要消溶松解呢,更何況那觔骨組成的人體啊!所以說,放盪耳目標嗜欲,恣免肢體的安適,就會侵害血脈的和暢。沒進都乘坐車子,就是麻木癱瘓的兆頭;常住幽邃的住宅、清涼的宮室,就是傷冷和中暑的媒介;貪戀女色、沉淪情欲,就是殘害生命的害斧;甜食脆物、肥肉烈酒,就是糜爛腸子的毒藥。現在太子皮膚太細嫩,四肢不靈活,觔骨疏松,血脈不暢,四肢擧動無力。前有越國的美母,後有齊邦的才子,往來游玩吃喝,在幽深的祕室里盡情與樂。這幾乎是把毒藥應息美餐,和猛獸的幫凶戲耍啊。這樣的生涯影響未經很深遠,假如再長時光地遷延不改,那麼即便讓扁鵲來爲您醫治體内的疾病,巫鹹來爲您禱告,又怎麼來得及啊!現在象太子這樣的病情,須要世上的正人,見識淵博、常識豐盛的人,應用機遇給您念叨外界的事物,以轉變您的生活方法和情趣。應常讓他們不離您的身旁,成爲您的輔助。那麼沉溺的享樂、荒謬的心理、放肆的願望,還能從哪面來呢!”太子說:“佳。等我病愈後,就照你這話去幹。”

  吳客說:“當初太子的病,可以不必服藥、砭石、針刺、灸療的措施而亂惡,可以用中肯的輿論、精妙的情理勸告而打消,你不想聽聽這樣的話嗎?”太子說:“我樂意聽。”

  吳客說:“龍門山上的桐樹,高達百尺而不分杈,樹幹中積累良多盤曲的紋路,樹根在泥土中向四處延長而擴大。上有千仞的頂峰,下臨百丈的深澗;湍急的逆流沖擊搖盪着它。它的根一半已死一半還活着。冬天寒風、雪珠、飛雪侵凌它,夏天閃電霹靂觸擊它,早上則有黄鸝??在它上面鳴叫,薄暮則有失偶的雌鳥、迷路的鳥雀在它上面棲身。孤單的黄鵠凌晨在桐樹上啼叫,?雞在樹下飛行悲鳴。在這樣的環境中秋去冬來(曆盡歲月),讓琴摯砍伐桐樹造成琴。用家養的繭絲制成弦,用孤兒的帶鉤做裝潢,用養了九個孩子的寡夫的耳環制成琴徽。讓師堂彈奏《暢》的琴曲,讓伯子牙來演唱。歌詞說:‘麥子抽穗出芒時野雞在凌晨飛翔,飛向空穀分開枯搞的槐樹,依傍在峭拔之處,下臨崎嶇的溪澗。’飛鳥聽到歌聲,斂翅不能飛去;野獸聽到歌聲,垂耳不能行走;??、螻蛄、螞蟻聽到歌聲,張嘴不能向前。這是天下最動聽的音樂。太子能勉強起身來聽嗎?”太子說:“我病了,不能去聽啊。”

  吳客說:“煮熟小牛腹部的肥肉,用竹筍和香蒲來拌和。用肥狗肉熬的湯來摺衷,再鋪上石耳菜。用楚苗山的稻米做飯,或用菰米做飯,這種米飯摶在一塊就不會散開,但進口即化。於是讓伊尹負責烹飪,讓易牙協調滋味。熊掌煮得爛熟,再芍藥醬來調味。把獸脊上的肉切成薄片制成烤肉,鮮活的鯉魚切成魚片。佐以秋天變黄的紫蘇,被秋露浸潤過的蔬菜。用蘭花泡的酒來漱口。還有用野雞、家養的豹胎做的食物。少吃飯多喝粥,就像沸水澆在雪上一樣。這是天下最好的厚味了,太子能勉強起身來品味嗎?” 太子說:“我病了,不能去品嚐啊。”

  吳客曰:“鍾代一帶生產的雄馬,年齒恰當時用來駕車;跑在前頭的像飛鳥,跑在後面的像距虛。用早熟的麥子豢養它,使它性格浮躁。給它套上堅固的轡頭,讓它在平坦的路上奔馳。在這時讓伯樂在前後察看,讓王良、造父來馭馬,秦缺、樓季做車右。這兩集體,在馬授驚時能把馬制服,在馬車翻倒時能扶起車。用這樣的馬車去賽跑,可以下下千鎰的賭注,可以日新月異。這是天下最好的駿馬了。太子能勉強起身去騎它嗎?” 太子說:“我病了,不能去騎啊。”

  吳客說:“登上景夷台,南看荆山,北望汝水,左點是長江,左邊是洞庭湖,這種游觀之樂盡無僅有。在這時讓博教擅辯的士己,考定山川的標原,貧絕草木的名稱,譬喻叙事,選詞制句,以種相連。周游縱覽之後,在虞懷宮中陳設酒宴。宮殿的歸廊四周相連,台鄉沉疊,色澤深綠,氣象繽紛。車路接錯,護城河波摺。溷章、紅鷺、孔鳥、?鵠、?雛、??之類的鳥,或冠毛蔥綠,或頸毛姹紫。雄鳥取雄鳥羽毛漂亮,叫鳴動人。魚兒在水中跳躍,豎訖鰭翼,振動鱗片。河水喧擾,? 蓼叢生,蓮花芳香。河邊的柔桑、柳樹,或葉色單一,或枝條發紫。苗松、豫章樹,枝條高達天涯。梧桐、棕櫚,遙眺望去,蔚然成林。草木芬芳,在風中混跟。枝條撼曳,或現或現。列臥縱酒,縱口娛樂。讓景春來勸酒,讓杜連來吹打。味道純舊,食物交織全齊。精選美色娛悦心綱,淌美的歌聲悦耳動心。於是唱起《激楚》的短促的聲調,彈奏鄭、衛的動聽的樂曲。使先施、徵舒、陰文、段幹、吳娃、閭娵、傅奪這樣俊男美父,裙裾混淆,領髻散啟,秋波暗迎,情義相許;這些我以引源水洗身,以杜若臭體,身上如披一層厚霧,臉抹蘭膏,衣着燕服去侍奉。這是地下最奢靡富麗、浩博隆重的宴樂了。太子能委曲伏身來吃苦嗎?” 太子說:“爾病了,不能去享樂啊。”

  吳客說:“我要爲您征服騏驥,駕起開有窗戶的輕巧獵車,您坐在這雄馬拉的車子上,右邊帶着夏後氏箭囊里的勁箭,左邊帶着柘木制成的花紋弓,去到雲夢的林中,繚繞成長蘭草的池沼地帶奔弛,奔到江邊然後緩緩地前進。車輪在青蘋上漸漸輾過,迎面吹來微微清風。沉醉在春天的氣味當中,滿懷春意的心也爲之動盪。然後策馬追趕滑頭的飛禽,很多枝箭射中了輕捷的飛鳥。這時犬馬的本事施展盡致,野獸被追趕得腳力疲困,馬夫和車夫使盡了他們的智慧和技能;虎豹膽怯了,鷙鳥懾服了。奔馬響着項鈴,象魚一樣騰躍,象麋鹿一樣角逐,腳踐?兔,蹄壓麇鹿。動物被追得汗流於身,口沫下掉,到處潛藏,窮途末路,沒有受傷而活活嚇死的野物真實足以裝滿侍從的車子。這是打獵最壯觀的景象,太子能勉強起來去游獵嗎?”太子說:“我病了,不能去。”然而這時候太子眉宇之間露出了怒色,並逐步擴鋪,簡直充滿整個面部。

  吳客見太子有愉快的臉色,就進一步說:“烏夜出獵,火光燭天,兵車象迅疾的雷聲一樣轉動。旌旗高擧,旗上裝飾的鳥羽、牛尾整潔而紛紛。車馬往來奔馳競逐,人人憧憬得到野味而奮勇爭先。獵獸的圍欄和燃燒過的野地又寬又廣,遠遠地望去才可看到它有邊沿。那毛色純一、軀體完全的獵穫物,把它供獻到諸侯眼前。”太子說:“說得好!我願意再聽你說。”

  吳客說:“這還不說完。在這叢林深澤之間,煙蒸雲騰一片陰暗,家牛老虎一起呈現。打獵的人堅毅武勇、十分強悍,他們脱衣含體,棄車親自擒搏野獸。隻睹銀白的刀刃閃閃發光,長盾大戟犬牙交錯。打獵停止,依照穫棄獵物多鰥記載功績,犒賞金銀和布帛。壓平川上的青蘋,展開杜若,爲擊獵的民員設宴慶過。濃濃的美酒,可心的魚肉,烹煮膾炙的食品,用來招待好賓貴客。大野一齊斟謙羽觴,起身祝酒,賓客們的豪言壯語動聽動聽。語言信誠果必而不悔改,逢事或許可或謝絕皆很堅定。堅貞信誠的表情,就象鏤刻在金石上一樣。人們抬聲歌頌,熱鬧歡吸,涓滴也不覺得厭倦。這恰是太子所愛好的,您能勉強起來去游玩嗎?”太子說:“我很違心和大家一起去,隻怕成替各位大婦的包袱。”不外,太子有想起身的樣子了。

  吳客說:“咱們將要在八月十五日,和諸侯及遠方來的敵人兄弟們一起去廣陵的曲江觀濤。始到時還未曾看到江濤漲起的蹟象,不過看到水力所到之處,就足以使人驚駭異樣了。當看到那後浪拉前浪的狀態,浪頭高高揭起的情況,波濤激盪紛亂的情景,水流結聚回轉的勢態,水勢到處沖激的氣力,即使有心多謀略、言辭迅速的人,也相對不能刻畫出由於波濤而構成的這種壯景。既是那麼浩盪無邊啊,使人恍惚難辨;又是那樣波瀾壯闊啊,叫人大驚失色;波浪滾滾滔滔啊,發出汩汩的喧聲。時而迷茫一片啊,令人眼花;時而奇峰崛起啊,何等壯觀;那水勢浩瀚深廣啊,那江濤超越曠遠。集中留神力從南山之下一直望到東海之濱,隻見江濤洶湧,與天相交,竭盡念慮吧,請去設想哪里是濤水的止境。流覽無窮無盡的江水,將心神歸向日出之處。那江濤急快地跟着汩汩的水流往下游流去啊,興許沒有人曉得它將流到哪里才會停歇。有時那泛濫的浪頭流轉彎曲啊,突然又糾結奔流不再回頭。浪濤沖到朱汜又向遠處流逝啊,使人見了心虛煩悶精神更加疲倦。觀濤之後,全部晚上都情意狼藉啊,直到天黑才幹把心發起來堅持情緒平穩。於是胸中經過盪滌,五髒經過洗滌,手足沖洗得更加清潔,顏面發齒也洗得更添雪白光明。颺棄了安勞怠惰,消除了污垢齷齪,使困惑不清得以辨别決斷,使耳朵眼睛也由此通透晶瑩。在這種情形下,縱使有久病不起,患有惡疾的人,尚且要將駝違伸直,跛足抬起,瞽目張開,聾耳通承而來觀瞅這江濤的雄偉景象,何況隻是胸中小小的沉悶、傷食於肥肉烈酒的人呢!所以說,這江濤對啟示傻蒙、解除昏惑,切實不值得一提啊。” 太子說:“太好了。既然如斯,那麼江濤畢竟是一種什麼景象呢?”

  吳客說:“這不見於記錄。但我從老師那里聽說,江濤似神而又非神的特色有三條:一是濤聲似疾雷,聞於百里之遠;二是江水倒流,淡水潮跌往上灌;三是山穀吞吐雲氣,日夜不斷。江水滿溢,水流湍急,波浪洶湧。那江濤開端湧現的時候,山洪飛瀉而下,似文鷺向下翱翔。稍進一步,水勢浩浩大盪,皂茫茫一片,象白馬駕着豔車,車上弛設着車蓋帷幔,當波濤洶湧亂雲個别滾來,繚亂的樣子就如雄師奮起打扮服裝列隊向前。當波瀾從兩旁蓋騰舒起,飄飄颺盪的樣子就象將軍坐在輕車上帶領部隊作戰。駕車的是六條蛟龍,追隨在河神的後面。又好似一條紅色長虹在奔跑,前後持續不斷。潮頭高大,浪頭相隨,相互激盪,象軍營壁壘重叠而又牢固;其混亂紛紜,又象人多馬眾的軍走。江濤轟鳴,奔跑洶湧,其勢利不可擋。望那泊岸的二旁,更是水勢洶湧,汪洋一片,左沖左突,一會兒向上沖擊,一會兒往下跌降。好似勇壯的士兵,奮勇突進而無所害怕。潮水拍打岸壁,沖擊渡口,流遍江灣,注滿水曲,逾越堤岸,漫出沙堆。撞着它就要逝世滅,擋住它就要損壞。波濤開初時從或圍那處所的水邊動身,碰到山隴而回轉,碰到川穀而分流,到青篾打着鏇渦,經由檀桓時象戰馬銜枚無聲疾進。再徐慢流功伍子山,始終遠奔到叫作胥母的戰場。它超越赤岸,掃向扶桑,桀驁不馴,如疾雷迅言,直奔後方。江濤確切發奮了它的英武,既象示威,又象發怒。咆哮嘶鳴,如萬馬飛躍。轟轟隆隆,似擂飽震天。水勢因碰壁而怒起,清波果彼此超出而升騰。大波奮起震動,交戰在藉藉的隘口。鳥來不疊騰飛,魚來不及回轉,獸來不及回避。水勢浩渺勁健,波湧似飛雲亂翻。江濤盪擊南山,回身又抵觸觸犯北岸。搗毁了丘陵,盪平了東岸。多麼危險如許恐怖啊,它沖毁堤岸,損壞池塘,直到穫得決議性的成功之後剛才罷戚。而後流水激盪磅礴,浪花飛濺不息。任意泛濫,已到極點。魚鱉不能從主,腹腹倒置高低翻覆,爬行而行,銜接一直。水中神物可怪可信,難以盡述,簡直叫人驚倒在地,嚇得神志不清,喪魂失魄。這是天下怪異常見的異景,太子能勉強起來去欣賞它嗎?”太子說:“我還有病,不能去。”

  吳客說:“那麼我將給太子進薦博學而有實踐的人中最有資望智略的,就象莊周、魏牟、楊朱、墨翟、便?、詹何一類的人物。讓他們談論天下高深奧妙的道理,亮辨萬事萬物的是非曲直,再請孔子、老子這類人物爲之審察評說,請孟子這類人物爲之謀劃合計,這樣一萬個問題也錯不了一個。這是天下最切要最精妙的學說啊,太子豈非想聽聽這些嗎?”於是太子扶着幾案站了起來,說:“你的話實使我釋然蘇醒,好象一下子聽到了聖人辯士的言論了。”太子出了一身透汗,溘然之間病症全消。

賞析


  《七發》是一篇奠定大賦虛構誇張、排比鋪陳典型特點的開風氣之作。《文心雕龍·雜文》雲:“枚乘豔,首創《七發》。腴辭雲構,誇麗鳳駭。”“腴辭雲構,誇麗鳳駭”正表現了枚乘時代漢帝國經濟文化已達到相當的程度。其描寫楚太子宮廷的衣食住行音樂歌舞駕車行獵均是壯麗之極,特别是寫登景夷之台“南望荆山,北望汝海,左江右湖”與“諧諸侯、兄弟、朋友”“往觀乎廣陵之曲江”兩段,物象紛呈,氣勢恢弘。如此視野,如此筆力,正是漢帝國統一強盛的反映。《七發》在多方面奠定了漢大賦的基礎,正如許多論著所指出,它的開創性表現在這樣幾個方面。、第一,《七發》是在一個虛構的故事框架中以問答體展開的。它假托楚太子因安居深宮、縱欲享樂而導致臥病不起,“吳客”前往探病,說七事以啟發之(《七發》之名即由此而來),最後以“要言妙道”的吸引力使楚太子病愈。這個虛構的故事框架雖然很簡單,卻擺脱了描述實際事件、抒發由此產生的感想的限制,使作者能夠自由地選擇和表現自然與社會生活内容。以後的大賦,也多采用這種虛構框架和問答體的形式。當然,相傳爲屈原作的《漁父》、《蔔居》及相傳爲宋玉作的《風賦》、《登徒子好色賦》等,已經是這樣的面貌;但這些作品真偽尚無法確定,因此也無法推斷其寫作年代,我們還是應該重視《七發》的這一特點。運用虛構手段,對於漢賦的發展有着極重要的意義。

  第二,《七發》脱離了楚辭的抒情特征,轉化爲以鋪陳寫物爲中心的高度散文化的文體。這篇賦的基本内容,就是以美麗的語言竭力描述音樂、美味、車馬、宴游、狩獵、觀濤六方面的情狀(所謂“七發”,實以此六事爲主),最後引申到賢哲的“要言妙道”。劉勰《文心雕龍??詮賦》說:“賦者,鋪也;鋪采摛文,體物寫志也。”雖然楚辭中也有較多鋪陳的成分,而《招魂》尤爲突出,但劉勰爲賦所下的定義,隻有對《七發》以後的賦才是充分適用的。與鋪陳的特征相適應,《七發》的文句,也改變了楚辭文句富於變化,多用虛詞和語氣詞的特點,使用排比整齊的句法,使語言本身更具有形式上的美感。

  第三,《七發》所鋪陳的内容,從多方面開拓了文學的題材,這些題材在後來的賦作中得到進一步發揮。在枚乘以前,《招魂》中對音樂歌舞以及宴游景象已有較多的描寫,《七發》繼承了《招魂》而表現得更爲集中、豐富和細致;對狩獵、觀濤、車馬的描寫,則是前所未有的。以後司馬相如子虛賦》、《上林賦》中關於游獵和酒宴場面的描寫,可以看作是對《七發》第四節(宴游)、第五節(狩獵)的擴充與發展;王褒專寫樂器和音樂的《洞簫賦》,可說是對《七發》第一節(音樂)的發展;《七發》中寫海濤的第六節,則啟迪了後來木華海賦》、郭璞江賦》等江河湖海題材的辭賦。

  第四,《七發》已經出現道德主題與審美主題的矛盾,出現“勸百諷一”的現象,這也成爲後來漢賦的基本特征。《七發》開始一大段,寫“吳客”問“楚太子”疾,指出内宮淫糜安逸的生活是致病之由,並提出要以“要言妙道”來治病,帶有一定的批判性。但隨後鋪陳的七件事,卻有六件是渲染聲色犬馬之樂;最終歸結到“要言妙道”,僅僅是很空泛又很簡短的一小節。事實很明顯,《七發》的重點不是說理,也不是批判,而是展示各種令人向往的生活嗜欲,並以語言的形式,將這些素材創造爲新鮮的文學美感。在人類文化中,克制欲望的道德要求,與滿足欲望的享樂要求,始終是一對深刻的矛盾。兩者之間的合理平衡,更是一個複雜的問題。《七發》在這方面,並不打算作深入的思考,隻是以很高尚卻很空洞的“要言妙道”作爲道德上的立足點,然後展開它的鋪陳部分。這個簡便的方法,爲後來的賦家所利用。隻是隨着儒學定於一尊,把“要言妙道”改變爲“引之節儉”。

  《七發》既奠定了典型的漢代大賦的基礎,又是辭賦中特殊的一支——“七”體的開創之作。清代平步青統計,自枚乘以後到唐代爲止,“七”體辭賦有目可查者四十多家;唐以後仍有仿作,隻是其中少見出色者。 (文章來源:章培恒《中國古代文學史》上卷第二編第一章第二節) (西漢文學)
  傅玄《七漠序》說:“昔枚乘作《七發》,而屬文之士若傅毅劉向、崔馬因、李尤、桓麟、崔琦、劉梁、桓彬之徒,承其流而作者紛焉。”據清代平步青統計,自枚乘以後到唐代爲止,“七”體賦有目可查者就有四十多家,唐以後亦多有仿作。當然,後繼者沒有一篇能夠和《七發》相提並論,《文心雕龍·雜文》說:“自《七發》以下,作者繼踵。觀枚氏首唱,信獨拔而偉麗矣!”“賦家之心,苞括宇宙,總覽人物。”

古今點評


  1.枚乘摛豔,首制《七發》,腴辭雲構,誇麗風駭。蓋七竅所發,發乎嗜欲,始邪末正,所以戒膏粱之子也。 (劉勰《文心雕龍·雜文》)

  2.枚乘作《七發》,創意造端,麗旨腴詞,上薄《騷》、“些”(編者按:“些”指《招魂》),蓋文章領袖,故爲可喜。其後繼之者,如傅毅《七激》、張衡《七辯》、崔骃《七依》、馬融《七廣》、曹植《七啟》、王粲《七釋》、張協《七命》之類,規仿太切,了無新意。(洪邁《容齋隨筆》卷七)

  3.聖人辯士之辭,皆具貌似策土,純用六義比興,千古奇作。合之爲巨制,析之各爲小賦。楚人之遺則,源亦以《招魂》、《大招》出耳。 (李兆洛《駢體文鈔》卷二十八)

  4.枚乘《七發》,出於宋玉《招魂》。枚之秀韻不及宋,而雄節殆過之。 (劉熙載《藝概。賦概》)

  5.這是我國文學史上第一次對潮水(也可以說對“水”)所作的最生動的描寫。它比宋玉《高唐賦》中對山水的描寫要具體、形象得多,而與《風賦》中對大王雄風的描寫有異曲同工之妙。其注意描寫的層次、傳神雖與《風賦》同,而其所用比喻、重叠詞和雙聲叠韻詞之多,則與《風賦》異,與《高唐賦》近。這正體現漢賦發展在藝術上的一種趨勢。 (馬積高《賦史》)

  6.《七發》確實詞藻繁富,如雲之集聚,似風之飛馳。《七發》在詞藻上比《鵩鳥賦》華美多了,在内容上由說理演變爲叙事寫物,是一篇完整的漢賦形式,漢賦的正式成立,應當從枚乘《七發》開始。 (聶石樵《先秦兩漢文學史》)

作者簡介

枚乘(?~公元前140?)西漢辭賦家。字叔。淮陰(今江蘇清江市西南)人。初爲吳王劉郎中,吳王有叛心,枚乘上書諫勸,吳王不聽,於是枚乘投奔梁孝王劉武。景帝時,吳王參預六國謀反,枚乘又上書勸阻,吳王仍然拒絕了他的勸告,最後兵敗身死。枚乘也因此而知名。“七國之亂”平定後,景帝拜他爲弘農都尉,他不願做郡吏,稱病離職,仍舊到梁國,爲梁王的文學侍從。據《漢書·藝文志》,枚乘有賦9篇,今傳賦3篇,其中《七發》見於蕭統《文選》、《柳賦》見於《西京雜記》、《梁王菟園賦》見於《古文苑》。後兩篇前人疑爲偽作,公認可靠的隻有《七發》1篇。徐陵《玉台新詠》載有《雜詩》9首,指名爲枚乘作。劉勰稱“古詩佳麗,或稱枚叔”(《文心雕龍·明詩》),蕭統《文選》列爲無名氏作。後人多依《文選》,認爲非枚乘作品。《隋書·經籍志》有《枚乘集》2卷,已散佚;近人輯有《枚叔集》。

《七發》與歷史上的錢塘潮


  農曆八月十八,錢塘大潮蔚爲壯觀,爲8年來最大潮湧。當我們讚歎錢塘潮波瀾壯闊、排山倒海的時候,可曾想到颺州的廣陵潮也曾聲名遠播。市水利專家徐炳顺說,早在唐代中葉以前的數千年間,颺州鎮江一帶的長江廣陵潮比後來的錢塘江潮更加波瀾壯闊,隻是在1200多年前的唐代後期消失了。

  《七發》最早記載廣陵潮

  “廣陵”是颺州的古稱。在秦漢之際,發生在颺州、鎮江一帶的廣陵潮已經成爲一大奇觀,使許多文人騷客留下傳世詩篇。我國歷史上最早描寫廣陵大潮的,可追溯到2200年前西漢大文學家枚乘的《七發》:“春秋朔望輒有大濤,聲勢駭壯,至江北,激赤岸,尤爲迅猛。”說漲潮之時“狀如奔馬”、“聲如雷鼓”、“遇者死,當者壞”。就連觀潮的時間也與現在的“八月十八錢塘觀潮節”大致相同,都是在中秋之際,月球引力導致潮水最高最大。除了枚乘的《七發》最早描寫廣陵潮外,東漢思想家王充在《論衡·書虛篇》中寫道:“廣陵曲江有濤,文人賦之。”三國時期,魏文帝曹丕看到廣陵潮,曾驚歎:“嗟呼!天所以限南北也。”南朝樂府民歌《長幹曲》提到:“逆浪故相邀,菱舟不怕搖。妾家颺子住,便弄廣陵潮。”《南齊書》記載:“土甚平曠,刺史每以秋月多出海陵(今泰州一帶,時屬颺州管轄)觀濤,與京口對岸,江之壯闊處也。”

  但是,到唐朝以後,廣陵潮便逐漸小了。詩人李頎有詩:“鸕鶿山頭片雨晴,颺州郭里見潮生。”大詩人李白在《送當塗趙少府赴長蘆》詩里也寫道:“我來颺都市,送客回輕舠。因誇楚太子,便睹廣陵潮。”有詩仙美名的李白素來豪放,是浪漫主義者,但是他卻隻用“便睹廣陵潮”這樣平淡的詩句來描繪,可見當時的廣陵潮已經失去了昔日的磅礴。在唐大曆年間,廣陵潮完全消失。

  廣陵潮已消失1200餘年

  那麼廣陵潮是如何形成,又是如何消失的呢?現代學者從科學的角度研究認爲,廣陵潮是颺州歷史地理上特定條件下一種罕見的自然景觀。

  現代學者從科學的角度研究認爲,2000多年前,當時颺州的長江段也和現在的錢塘江一樣,有着生成大潮的地理條件。幾千年前,颺州位於長江和大海的交匯處,“襟江帶海”,地理位置有些類似於今天的上海。長江入海口也是“喇叭口”形,颺州與江對面的鎮江焦山形若雙闕,亦稱“海門山”,江面比較狹窄,形成 “陵山觸岸,從直赴曲”的地理態勢。颺州以下驟然開闊,散布沙洲,海潮上溯到此處,江的寬度和深度都向上游急驟減小,成爲漏鬥狀,能量與水量聚集,水體急速上漲,於是形成奔騰澎湃的潮湧。

  西漢枚乘的《七發》約寫於公元前二世紀中葉,正是廣陵潮全盛之時,也是颺子江地形最適合潮湧發育形成的時期。後來,由於長江挾帶泥沙在入海口日益淤積等原因,海岸線不斷向海洋延伸,長江入海口日漸東移,颺州的地理位置逐漸遠離出海口,形成潮湧的條件越來越弱,到了唐代,廣陵潮就逐漸銷聲匿蹟了。現在學者一般認爲,廣陵潮完全消失是在唐大曆年間,即公元766年—779年之間。

  滄海桑田,物換星移。今天的颺州是一座沿江内陸城市,距離海岸有幾百里之遙,幾乎見不到潮湧現象。至今,長江口也隻在崇明島北側一帶偶有湧潮出現,但氣勢和規模都已很微,與當初的廣陵潮有天壤之别。

毛澤東號召讀《七發》


  毛澤東號召讀《七發》。 石刻如下内容:“開國不久,國事日隆,不少人陶醉於紙醉金迷、歌聲舞影之中。毛澤東主席在一次高層幹部會議上發出警告:有些人在生病呀!病得很厲害,不是打針吃藥能夠治好它,請讀一讀兩千多年前一位大文學家枚乘的文章——《七發》。頓時,全國形成了《七發》熱……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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소요유 : 2012. 8. 21. 16:44 :