聲無哀樂論

聲無哀樂論

夫 天 地 合 德 萬 物 資 生 寒 暑 代 往 五 行 以 成

濫 於 名 實 今 蒙 啟 導 將 言 其 一 隅 焉

主 人 應 之 曰 斯 義 久 滯 莫 肯 拯 救 故 令 歷 世

嘉 訊 請 聞 其 說

也 今 子 獨 以 為 聲 無 哀 樂 其 理 何 居 ？ 若 有

札 聽 絃 知 眾 國 之 風 斯 已 然 之 事 先 賢 所 不 疑

形 于 管 絃 也 又 仲 尼 聞 韶 識 虞 舜 之 德 季

而 音 聲 應 之 故 哀 思 之 情 表 于 金 石 安 樂 之 象

之 音 安 以 樂 亡 國 之 音 哀 以 思 夫 治 亂 在 政

有 秦 客 問 於 東 野 主 人 曰 聞 之 前 論 曰 治 世

聲 無 哀 樂 論 ・ 嵇 康 東 晉

比 成 詩 聲 比 成 音 雜 而 詠 之 聚 而 聽 之 心 動

者 舞 其 功 夫 內 有 悲 痛 之 心 則 激 哀 切 之 言 言

然 聲 音 和 比 感 人 之 最 深 者 也 勞 者 歌 其 事 樂

哉 ？

今 用 均 同 之 情 而 發 萬 殊 之 聲 斯 非 音 聲 之 無 常

或 聞 哭 而 歡 或 聽 歌 而 戚 然 其 哀 樂 之 懷 均 也

何 以 明 之 ？ 夫 殊 方 異 俗 歌 哭 不 同 使 錯 而 用 之

因 茲 而 言 玉 帛 非 禮 敬 之 實 歌 哭 非 哀 樂 之 主 也

云 樂 云 鐘 鼓 云 乎 哉 ？ 哀 云 哀 云 哭 泣 云 乎 哉 ？

號 哭 謂 之 哀 歌 謂 之 樂 斯 其 大 較 也 然 樂

節 使 哀 不 至 傷 樂 不 至 淫 因 事 與 名 物 有 其

人 知 情 不 可 恣 欲 不 可 極 故 因 其 所 用 每 為 之

集 比 聲 音 克 諧 此 人 心 至 願 情 欲 之 所 鍾 古

而 無 變 也 豈 以 愛 憎 易 操 哀 樂 改 度 哉 ？ 及 宮 商

天 地 之 間 其 善 與 不 善 雖 遭 濁 亂 其 體 自 若

章 為 五 色 發 為 五 音 音 聲 之 作 其 猶 臭 味 在 于

以 情 感 而 後 發 則 無 係 于 聲 音 名 實 俱 去 則 盡

聲 音 自 當 以 善 惡 為 主 則 無 關 于 哀 樂 哀 樂 自 當

怒 味 哉 ？ 由 此 言 之 則 外 內 殊 用 彼 我 異 名

之 憎 人 所 喜 則 謂 之 喜 味 所 怒 則 謂 之

宜 屬 彼 也 可 以 我 愛 而 謂 之 愛 人 我 憎 則 謂

憎 則 愛 憎 宜 屬 我 而 賢 愚

夫 味 以 甘 苦 為 稱 今 以 甲 賢 而 心 愛 以 乙 愚 而 情

生 民 所 以 接 物 傳 情 區 別 有 屬 而 不 可 溢 者 也

夫 喜 怒 哀 樂 哀 憎 慙 懼 凡 此 八 者

諷 其 上 故 曰 亡 國 之 音 哀 以 思 也

史 明 政 教 之 得 失 審 國 風 之 盛 衰 吟 詠 情 性 以

而 使 其 自 已 哉 ！ 風 俗 之 流 遂 成 其 政 是 故 國

發 其 所 覺 悟 唯 哀 而 已 豈 復 知 吹 萬 不 同

心 有 主 夫 以 有 主 之 哀 心 因 乎 無 象 之 和 聲 而 後

夫 哀 心 藏 於 內 遇 和 聲 而 後 發 和 聲 無 象 而 哀

于 和 聲 情 感 于 苦 言 嗟 嘆 未 絕 而 泣 涕 流 漣 矣

可 以 未 遇 善 聽 而 謂 之 聲 無 可 察 之 理 見 方 俗 之 多

能 者 不 以 聲 眾 為 難 不 能 者 不 以 聲 寡 為 易 今 不

此 自 然 相 應 不 可 得 逃 唯 神 明 者 能 精 之 耳 夫

度 哉 ？ 心 戚 者 則 形 為 之 動 情 悲 者 則 聲 為 之 哀

其 生 離 夫 數 子 者 豈 復 假 智 于 常 音 借 驗 于 曲

人 擊 磬 而 子 產 識 其 心 哀 魯 人 晨 哭 而 顏 淵 察

不 使 得 過 也 昔 伯 牙 理 琴 而 鍾 子 知 其 所 志 隸

託 之 于 他 音 寄 之 于 餘 聲 善 聽 察 者 要 自 覺 之

情 不 得 不 見 也 夫 心 動 于 中 而 聲 出 于 心 雖

秦 客 難 曰 八 方 異 俗 歌 哭 萬 殊 然 其 哀 樂 之

美 耶 ？ 今 粗 明 其 一 端 亦 可 思 過 半 矣

致 是 以 咨 嗟 何 必 因 聲 以 知 虞 舜 之 德 然 後 歎

豈 徒 任 聲 以 決 臧 否 哉 ？ 又 仲 尼 聞 韶 歎 其 一

然 可 見 矣 且 季 子 在 魯 採 詩 觀 禮 以 別 風 雅

為 限 無 乃 誣 前 賢 之 識 微 負 夫 子 之 妙 察 邪 ？

以 前 史 以 為 美 談 今 子 以 區 區 之 近 知 齊 所 見 而

神 妙 獨 見 不 待 留 聞 積 日 而 已 綜 其 吉 凶 矣 是

音 寧 復 講 詩 而 後 下 言 習 禮 然 後 立 評 哉 ？ 斯 皆

而 仲 尼 睹 文 王 之 容 師 涓 進 曲 而 子 野 識 亡 國 之

音 之 一 致 是 以 咨 嗟 是 何 言 與 ？ 且 師 襄 奏 操

又 云 季 子 採 詩 觀 禮 以 別 風 雅 仲 尼 歎 韶

邪 ？

也 苟 哀 樂 由 聲 更 為 有 實 何 得 名 實 俱 去

樂 之 作 亦 有 由 而 然 此 為 聲 使 我 哀 音 使 我 樂

然 後 愛 生 有 愚 然 後 憎 起 但 不 當 其 共 名 耳 哀

又 云 賢 不 宜 言 愛 愚 不 宜 言 憎 然 則 有 賢

變 而 謂 聲 音 無 哀 樂 也

識 微 季 札 之 善 聽 固 亦 誣 矣 此 皆 俗 儒 妄 記

音 聲 之 無 常 鍾 子 之 觸 類 其 果 然 邪 則 仲 尼 之

所 謂 聲 音 之 無 常 鍾 子 之 觸 類 於 是 乎 躓 矣 若

之 音 有 定 數 不 可 雜 以 他 變 操 以 餘 聲 也 則 向

若 此 果 然 也 則 文 王 之 操 有 常 度 韶 武

然 者 三 皇 五 帝 可 不 絕 于 今 日 何 獨 數 事 哉 ？

可 移 于 後 世 襄 涓 之 巧 又 能 得 之 于 將 來 若

德 與 風 俗 之 盛 衰 皆 可 象 之 于 聲 音 聲 之 輕 重

而 仲 尼 睹 文 王 之 容 案 如 所 云 此 為 文 王 之 功

又 曰 季 子 聽 聲 以 知 眾 國 之 風 師 襄 奏 操

樂 耳

者 于 疑 似 也 爾 為 已 就 聲 音 之 無 常 猶 謂 當 有 哀

歡 者 雖 拊 膺 咨 嗟 猶 不 能 御 外 形 以 自 匿 誑 察

之 徒 云 云 是 也 此 為 心 哀 者 雖 談 笑 鼓 舞 情

要 自 覺 之 不 假 智 于 常 音 不 借 驗 于 曲 度 鍾 子

主 人 答 曰 難 云 雖 歌 哭 萬 殊 善 聽 察 者

而 醉 者 以 喜 怒 為 用 其 見 歡 戚 為 聲 發 而 謂 聲

之 感 人 心 亦 猶 酒 醴 之 發 人 性 也 酒 以 甘 苦 為 主

謂 哀 樂 發 於 聲 音 如 愛 憎 之 生 於 賢 愚 也 然 和 聲

故 前 論 以 明 其 無 常 今 復 假 此 談 以 正 名 號 耳 不

樂 自 以 事 會 先 遘 於 心 但 因 和 聲 以 自 顯 發

唯 止 於 此 然 皆 無 豫 于 內 待 物 而 成 耳 至 夫 哀

于 愛 與 不 愛 喜 與 不 喜 人 情 之 變 統 物 之 理

夫 五 色 有 好 醜 五 聲 有 善 惡 此 物 之 自 然 也 至

使 我 哀 而 音 使 我 樂 苟 哀 樂 由 聲 更 為 有 實 矣

又 難 云 哀 樂 之 作 猶 愛 憎 之 由 賢 愚 此 為 聲

以 往 恐 巧 曆 不 能 紀 耳

耳 今 未 得 之 于 心 而 多 恃 前 言 以 為 談 證 自 此

當 先 求 之 自 然 之 理 理 已 足 然 後 借 古 義 以 明 之

慕 古 人 而 歎 息 斯 所 以 大 罔 後 生 也 夫 推 類 辨 物

理 自 盡 此 而 推 使 神 妙 難 知 恨 不 遇 奇 聽 于 當 時

欲 神 其 事 而 追 為 耳 欲 令 天 下 惑 聲 音 之 道 不 言

聽 而 猜 鍾 子 之 聰 皆 謂 古 人 為 妄 記 也

矣 不 可 守 咫 尺 之 度 而 疑 離 婁 之 察 執 中 庸 之

悟 離 婁 照 秋 毫 于 百 尋 以 此 言 之 則 明 闇 殊 能

雖 遭 無 常 之 聲 則 穎 然 獨 見 矣 今 矇 瞽 面 牆 而 不

聲 音 自 當 有 哀 樂 但 闇 者 不 能 識 之 至 鍾 子 之 徒

便 當 疑 邪 ？ 夫 喜 怒 章 于 色 診 哀 樂 亦 宜 形 于 聲 音

心 有 盛 衰 聲 亦 隆 殺 同 見 役 于 一 身 何 獨 于 聲

聲 音 氣 之 激 者 也 心 應 感 而 動 聲 從 變 而 發

于 內 而 色 應 於 外 較 然 可 見 故 吾 子 不 疑 夫

秦 客 難 曰 夫 觀 氣 採 色 天 下 之 通 用 也 心 變

怒 之 理 也

有 哀 樂 猶 不 可 見 喜 怒 為 酒 使 而 謂 酒 有 喜

六 莖 大 章 韶 夏 此 先 王 之 至 樂

之 所 出 何 獨 當 含 哀 樂 之 理 邪 ？ 且 夫 咸 池

酒 之 囊 漉 雖 笮 具 不 同 而 酒 味 不 變 也 聲 俱 一 體

何 者 ？ 肌 液 肉 汁 踧 笮 便 出 無 主 於 哀 樂 猶 簁

易 牙 嘗 之 必 不 言 樂 淚 甜 而 哀 淚 苦 斯 可 知 矣

夫 食 辛 之 與 甚 噱 熏 目 之 與 哀 泣 同 用 出 淚 使

知 南 風 之 盛 衰 別 雅 鄭 之 淫 正 也

從 下 出 則 子 野 之 徒 亦 當 復 操 律 鳴 管 以 考 其 音

不 以 大 小 為 異 同 出 一 身 者 斯 于 識 之 也 設 使

各 審 其 情 矣 爾 為 聽 聲 者 不 以 寡 眾 易 思 察 情 者

使 各 發 一 詠 之 歌 同 啟 數 彈 之 微 則 鍾 子 之 徒

伯 奇 之 悲 相 如 之 含 怒 不 贍 之 怖 祇 千 變 百 態

若 所 言 則 濁 質 之 飽 首 陽 之 飢 卞 和 之 冤

鍾 子 之 徒 雖 遭 無 常 之 聲 則 穎 然 獨 見 矣 必

心 有 盛 衰 聲 亦 隆 殺 哀 樂 之 情 必 形 于 聲 音

主 人 答 曰 難 云 心 應 感 而 動 聲 從 變 而 發

錄 載 推 此 而 言 則 盛 衰 吉 凶 莫 不 存 乎 聲 音 矣

而 知 其 喪 家 凡 此 數 事 皆 效 于 上 世 是 以 咸 見

吹 律 知 南 風 不 競 楚 師 必 敗 羊 舌 母 聽 聞 兒 啼

當 有 所 就 若 葛 盧 聞 牛 鳴 知 其 三 子 為 犧 師 曠

秦 客 難 曰 雖 眾 喻 有 隱 足 招 攻 難 然 其 大 理

故 離 瞽 以 明 闇 異 功 耳 若 以 水 濟 水 孰 異 之 哉 ？

石 至 和 之 聲 得 于 管 弦 也 夫 纖 毫 自 有 形 可 察

有 自 然 之 和 而 無 係 于 人 情 克 諧 之 音 成 于 金

樂 雖 待 聖 人 而 作 不 必 聖 人 自 執 也 何 者 ？ 音 聲

拊 石 八 音 克 諧 神 人 以 和 以 此 言 之 至

聖 人 理 其 弦 管 爾 乃 雅 音 得 全 也 舜 命 夔 擊 石

體 而 傳 其 心 此 必 為 至 樂 不 可 託 之 于 瞽 史 必 須

所 以 動 天 地 感 鬼 神 者 也 今 必 云 聲 音 莫 不 象 其

何 以 明 之 ？ 願 借 子 之 難 以 立 鑒 識 之 域 焉 或 當

當 知 其 所 言 不 乎 ？ 難 者 必 曰 知 之 知 之 之 理

不 知 今 且 先 議 其 所 易 者 請 問 聖 人 卒 入 胡 域

則 非 所 以 為 難 也 若 謂 知 者 為 當 觸 物 而 達 無 所

論 其 事 猶 傳 譯 異 言 耳 不 為 考 聲 音 而 知 其 情

鳥 獸 皆 能 有 言 葛 盧 受 性 獨 曉 之 此 為 解 其 語 而

此 又 吾 之 所 疑 也 且 牛 非 人 類 無 道 相 通 若 謂

悲 經 年 訴 怨 葛 盧 此 為 心 與 人 同 異 于 獸 形 耳

邪 ？ 夫 魯 牛 能 之 歷 犧 之 喪 生 哀 三 子 之 不 存 含

以 前 論 略 而 未 詳 今 復 煩 尋 環 之 難 敢 不 自 一 竭

主 人 答 曰 吾 謂 能 反 三 隅 者 得 意 而 忘 言 是

其 所 由 設 二 論 俱 濟 願 重 聞 之

之 也 以 言 通 論 未 之 或 安 若 能 明 斯 所 以 顯

今 若 復 謂 之 誣 罔 則 前 言 往 記 皆 為 棄 物 無 用

奚 以 識 之 哉 ？ 凡 陰 陽 憤 激 然 後 成 風 氣 之 相 感

律 中 邪 ？ 則 楚 南 有 吳 越 北 有 梁 宋 苟 不 見 其 原

風 邪 ？ 則 相 去 千 里 聲 不 足 達 若 正 識 楚 風 來 入

此 又 吾 之 所 疑 也 請 問 師 曠 吹 律 之 時 楚 國 之

又 難 云 師 曠 吹 律 知 南 風 不 競 楚 多 死 聲

往 葛 盧 之 不 知 牛 鳴 得 不 全 乎 ？

蔽 則 雖 近 不 見 故 異 域 之 言 不 得 強 通 推 此 以

耳 夫 聖 人 窮 理 謂 自 然 可 尋 無 微 不 照 苟 理

物 五 方 殊 俗 同 事 異 號 趣 舉 一 名 以 為 標 識

然 後 知 之 則 何 貴 于 聰 明 哉 ？ 夫 言 非 自 然 一 定 之

心 也 若 當 關 接 而 知 言 此 為 孺 子 學 言 于 所 師

鹿 以 知 馬 也 此 為 心 不 繫 于 所 言 言 或 不 足 以 證

以 知 其 心 假 令 心 志 于 馬 而 誤 言 鹿 察 者 固 當 由

猶 將 知 之 知 之 之 道 可 不 待 言 也 若 吹 律 校 音

色 知 其 心 邪 ？ 此 為 知 心 自 由 氣 色 雖 自 不 言

與 關 接 識 其 言 邪 ？ 將 吹 律 鳴 管 校 其 音 邪 ？ 觀 氣 採

夫 聲 之 于 音 猶 形 之 于 心 也 有 形 同 而 情 乖 貌

故 知 今 啼 當 惡 此 為 以 甲 聲 為 度 以 校 乙 之 啼 也

雖 曰 聽 啼 無 取 驗 于 兒 聲 矣 若 以 嘗 聞 之 聲 為 惡

其 喪 家 邪 ？ 若 神 心 獨 悟 闇 語 之 當 非 理 之 所 得 也

啼 若 此 其 大 而 惡 今 之 啼 聲 似 昔 之 啼 聲 也 故 知

問 何 由 知 之 ？ 為 神 心 獨 悟 闇 語 而 當 邪 ？ 嘗 聞 兒

又 難 云 羊 舌 母 聽 聞 兒 啼 而 審 其 喪 家 復 請

心 而 託 以 神 微 若 伯 常 騫 之 許 景 公 壽 哉 ？

豈 獨 師 曠 博 物 多 識 自 有 以 知 勝 敗 之 形 欲 固 眾

聲 與 律 不 通 則 校 理 之 地 無 取 于 風 律 不 其 然 乎 ？

之 律 楚 風 安 得 來 入 其 中 與 為 盈 縮 邪 ？ 風 無 形

中 呂 其 音 自 滿 而 無 損 也 今 以 晉 人 之 氣 吹 無 損

之 和 敘 剛 柔 之 分 也 然 律 有 一 定 之 聲 雖 冬 吹

相 待 不 假 人 以 為 用 也 上 生 下 生 所 以 均 五 聲

四 時 之 氣 耳 時 至 而 氣 動 律 應 而 灰 移 皆 自 然

觸 地 而 發 何 得 發 楚 庭 來 入 晉 乎 ？ 且 又 律 呂 分

心 未 厭 而 言 難 復 更 從 其 餘 今 平 和 之 人 聽

秦 客 難 曰 吾 聞 敗 者 不 羞 走 所 以 全 也 今 吾

之 啼 豈 不 誤 中 于 前 世 好 奇 者 從 而 稱 之 哉 ？

今 晉 母 未 得 之 于 考 試 而 專 信 昨 日 之 聲 以 證 今 日

不 借 聽 于 聲 音 也 察 者 欲 因 聲 以 知 心 不 亦 外 乎 ？

物 二 物 誠 然 則 求 情 者 不 留 觀 于 形 貌 揆 心 者

而 良 籥 不 因 慧 心 而 調 然 則 心 之 與 聲 明 為 二

者 能 善 其 曲 度 而 不 能 令 器 必 清 和 也 器 不 假 妙 瞽

工 拙 也 心 能 辨 理 善 譚 而 不 能 令 籟 籥 調 利 猶 瞽

之 善 惡 不 由 兒 口 吉 凶 猶 琴 瑟 之 清 濁 不 在 操 者 之

且 口 之 激 氣 為 聲 何 異 于 籟 籥 納 氣 而 鳴 邪 ？ 啼 聲

不 同 也 苟 心 同 而 形 異 則 何 言 乎 觀 形 而 知 心 哉 ？

殊 而 心 均 者 何 以 明 之 ？ 聖 人 齊 心 等 德 而 形 狀

遼 而 音 埤 變 希 而 聲 清 以 埤 音 御 希 變 不 虛 心

以 聲 音 有 大 小 故 動 人 有 猛 靜 也 琴 瑟 之 體 間

耳 而 鐘 鼓 駭 心 故 聞 鼓 鼙 之 音 則 思 將 帥 之 臣 蓋

數 以 高 聲 御 數 節 故 使 形 躁 而 志 越 猶 鈴 鐸 警

常 感 也 批 把 箏 笛 間 促 而 聲 高 變 眾 而 節

又 云 曲 用 每 殊 而 情 隨 之 變 此 誠 所 以 使 人

主 人 答 曰 難 云 批 把 箏 笛 令 人 躁 越

不 明 此 哉 ？

不 感 託 大 同 于 聲 音 歸 眾 變 于 人 情 得 無 知 彼

靜 由 聲 則 何 為 限 其 哀 樂 ？ 而 但 云 至 和 之 聲 無 所

姣 弄 則 歡 放 而 欲 愜 心 為 聲 變 若 此 其 眾 苟 躁

奏 秦 聲 則 歎 羨 而 慷 慨 理 齊 楚 則 情 一 而 思 專 肆

而 心 閑 同 一 器 之 中 曲 用 每 殊 則 情 隨 之 變

箏 笛 批 把 則 形 躁 而 志 越 聞 琴 瑟 之 音 則 聽 靜

則 是 有 主 于 內 不 為 平 和 也 以 此 言 之 躁 靜 者

哀 樂 正 等 則 無 所 先 發 故 終 得 躁 靜 若 有 所 發

人 情 不 同 各 師 所 解 則 發 其 所 懷 若 言 平 和

域 應 美 之 口 絕 于 甘 境 安 得 哀 樂 于 其 間 哉 ？ 然

大 同 于 和 美 有 甘 和 有 樂 然 隨 曲 之 情 近 乎 和

識 之 也 五 味 萬 殊 而 大 同 于 美 曲 變 雖 眾 亦

夫 曲 用 每 殊 而 情 之 處 變 猶 滋 味 異 美 而 口 輒

為 聲 音 之 體 盡 于 舒 疾 情 之 應 聲 亦 止 於 躁 靜 耳

則 目 濫 而 情 放 留 察 于 曲 度 則 思 靜 而 容 端 此

體 而 人 情 以 躁 靜 專 散 為 應 譬 猶 遊 觀 于 都 肆

會 故 歡 放 而 欲 愜 然 皆 以 單 複 高 埤 善 惡 為

五 音 之 和 其 體 贍 而 用 博 故 心 役 于 眾 理 五 音

一 變 少 故 思 專 姣 弄 之 音 挹 眾 聲 之 美 會

度 不 同 亦 猶 殊 器 之 音 耳 齊 楚 之 曲 多 重 故 情

靜 聽 則 不 盡 清 和 之 極 是 以 體 靜 而 心 閑 也 夫 曲

所 感 莫 不 自 發 是 以 酒 酣 奏 琴 而 歡 慼 並 用 此

秦 客 難 曰 論 云 猛 靜 之 音 各 有 一 和 和 之

焉 得 染 太 和 于 歡 慼 綴 虛 名 于 哀 樂 哉 ？

應 感 而 發 然 則 聲 之 與 心 殊 塗 異 軌 不 相 經 緯

聲 音 以 平 和 為 體 而 感 物 無 常 心 志 以 所 俟 為 主

分 則 焉 能 兼 御 群 理 總 發 眾 情 邪 ？ 由 是 言 之

若 資 偏 固 之 音 含 一 致 之 聲 其 所 發 明 各 當 其

夫 唯 無 主 于 喜 怒 亦 應 無 主 于 哀 樂 故 歡 慼 俱 見

其 音 無 變 于 昔 而 歡 慼 並 用 斯 非 吹 萬 不 同 邪 ？

而 歡 或 慘 爾 而 泣 非 進 哀 于 彼 導 樂 于 此 也

發 何 以 明 之 ？ 夫 會 賓 盈 堂 酒 酣 奏 琴 或 忻 然

且 聲 音 雖 有 猛 靜 各 有 一 和 和 之 所 感 莫 不 自

之 應 因 謂 哀 樂 皆 由 聲 音 也

聲 之 功 也 哀 樂 者 情 之 主 也 不 可 見 聲 有 躁 靜

難 云 偏 重 之 情 觸 物 而 作 故 令 哀 樂 同 時 而 應

情 故 令 外 物 所 感 得 自 盡 耳

具 也 理 弦 高 堂 而 歡 慼 竝 用 者 直 至 和 之 發 滯 導

不 宜 復 增 其 寒 矣 夫 火 非 隆 寒 之 物 樂 非 增 哀 之

耳 何 得 更 以 哀 邪 ？ 猶 一 爝 之 火 雖 未 能 溫 一 室

而 令 慼 者 遇 之 雖 聲 化 遲 緩 但 當 不 能 便 變 令 歡

言 聲 有 定 分 假 使 鹿 鳴 重 奏 是 樂 聲 也

情 不 可 卒 移 故 懷 慼 者 遇 樂 聲 而 哀 耳 即 如 所

主 人 答 曰 難 云 哀 樂 自 有 定 聲 但 偏 重 之

則 何 損 于 聲 音 有 定 理 邪 ？

觸 物 而 作 故 令 哀 樂 同 時 而 應 耳 雖 二 情 俱 見

但 聲 化 遲 緩 不 可 倉 卒 不 能 對 易 偏 重 之 情

慼 者 遇 樂 聲 而 感 也 夫 聲 音 自 當 有 一 定 之 哀 樂

言 偏 重 之 情 先 積 于 內 故 懷 歡 者 值 哀 音 而 發 內

誠 能 致 泣 則 聲 音 之 有 哀 樂 斷 可 知 矣

度 豈 徒 以 多 重 而 少 變 則 致 情 壹 而 思 專 邪 ？ 若

之 貌 此 必 齊 楚 之 曲 以 哀 為 體 故 其 所 感 皆 應 其

蓋 聞 齊 楚 之 曲 者 唯 睹 其 哀 涕 之 容 而 未 曾 見 笑 噱

此 情 志 之 大 域 也 然 泣 是 慼 之 傷 笑 是 歡 之 用 也

言 明 之 以 成 效 夫 人 心 不 歡 則 慼 不 慼 則 歡

通 此 言 故 答 以 偏 情 感 物 而 發 耳 今 旦 隱 心 而

秦 客 難 曰 論 云 酒 酣 奏 琴 而 歡 慼 竝 用 欲

莫 不 自 發 也 ？

無 机 杖 以 致 感 聽 和 聲 而 流 涕 者 斯 非 和 之 所 感

皆 自 有 由 不 為 觸 地 而 生 哀 當 席 而 淚 出 也 今

徒 以 感 人 亡 而 物 存 痛 事 顯 而 形 潛 其 所 以 會 之

耳 夫 言 哀 者 或 見 机 杖 而 泣 或 睹 輿 服 而 悲

秦 客 問 曰 仲 尼 有 言 移 風 易 俗 莫 善 於 樂

識 樂 乎 ？

得 之 域 而 以 無 笑 噱 謂 齊 楚 體 哀 豈 不 知 哀 而 不

之 不 顯 於 聲 音 豈 獨 齊 楚 之 曲 邪 ？ 今 不 求 樂 于 自

其 異 而 不 識 其 同 別 其 外 而 未 察 其 內 耳 然 笑 噱

垂 涕 則 形 動 而 可 覺 自 得 則 神 合 而 無 變 是 以 觀

為 樂 之 應 聲 以 自 得 為 主 哀 之 應 感 以 垂 涕 為 故

于 歡 情 然 自 以 理 成 又 非 自 然 應 聲 之 具 也 此

儛 之 不 若 向 之 自 得 豈 不 然 哉 ！ 至 夫 笑 噱 雖 出

及 在 危 急 僅 然 後 濟 則 抃 不 及 儛 由 此 言 之

何 以 言 之 ？ 夫 至 親 安 豫 則 怡 然 自 若 所 自 得 也

泣 哀 之 方 也 小 歡 顏 悅 至 樂 而 笑 樂 之 理 也

又 哀 樂 之 極 不 必 同 致 也 夫 小 哀 容 壞 甚 悲 而

主 人 答 曰 雖 人 情 感 于 哀 樂 哀 樂 各 有 多 少

采 章 照 之 以 風 雅 播 之 以 八 音 感 之 以 太 和

氣 見 于 外 故 歌 以 敘 志 儛 以 宣 情 然 後 文 之 以

懷 忠 抱 義 而 不 覺 其 所 以 然 也 和 心 足 于 內 和

流 盪 滌 塵 垢 群 生 安 逸 自 求 多 福 默 然 從 道

天 人 交 泰 枯 槁 之 類 浸 育 靈 液 六 合 之 內 沐 浴 鴻

御 無 為 之 治 君 靜 于 上 臣 順 于 下 玄 化 潛 通

之 後 也 古 之 王 者 承 天 理 物 必 崇 簡 易 之 教

主 人 應 之 曰 夫 言 移 風 易 俗 者 必 承 衰 弊

悟 所 疑

隆 弊 所 極 風 俗 移 易 奚 由 而 濟 ？ 願 重 聞 之 以

擊 鳴 球 以 協 神 人 敢 問 鄭 雅 之 體

故 曰 放 鄭 聲 遠 佞 人 然 則 鄭 魏 之 音

果 以 何 物 耶 ？ 又 古 人 慎 靡 靡 之 風 抑 慆 耳 之 聲

即 如 所 論 凡 百 哀 樂 皆 不 在 聲 則 移 風 易 俗

故 鄉 校 庠 塾 亦 隨 之 使 絲 竹 與 俎 豆 竝 存 羽 毛 與

近 同 風 用 而 不 竭 亦 所 以 結 忠 信 著 不 遷 也

音 揆 終 始 之 宜 度 賢 愚 之 中 為 之 檢 則 使 遠

故 為 可 奉 之 禮 致 可 導 之 樂 口 不 盡 味 樂 不 極

不 可 放 故 抑 其 所 遁 知 欲 不 可 絕 故 自 以 為 致

夫 音 聲 和 比 人 情 所 不 能 已 者 也 是 以 古 人 知 情

易 本 不 在 此 也

至 八 音 會 諧 人 之 所 悅 亦 總 謂 之 樂 然 風 俗 移

為 體 以 心 為 主 故 無 聲 之 樂 民 之 父 母 也

于 此 故 曰 移 風 易 俗 莫 善 于 樂 然 樂 之

燦 炳 可 觀 也 大 道 之 隆 莫 盛 于 茲 太 平 之 業 莫 顯

不 期 而 信 不 謀 而 成 穆 然 相 愛 猶 舒 錦 布 綵

若 此 以 往 則 萬 國 同 風 芳 榮 濟 茂 馥 如 秋 蘭

故 凱 樂 之 情 見 于 金 石 含 弘 光 大 顯 於 音 聲 也

心 與 理 相 順 氣 與 聲 相 應 合 乎 會 通 以 濟 其 美

導 其 神 氣 養 而 就 之 迎 其 情 性 致 而 明 之 使

聲 不 足 悅 又 非 所 歡 也 若 上 失 其 道 國 喪 其 紀

猶 大 羹 不 和 不 極 勺 藥 之 味 也 若 流 俗 淺 近 則

絕 其 大 和 不 窮 其 變 捐 窈 窕 之 聲 使 樂 而 不 淫

先 王 恐 天 下 流 而 不 反 故 具 其 八 音 不 瀆 其 聲

志 耽 槃 荒 酒 易 以 喪 業 自 非 至 人 孰 能 禦 之 ？

若 夫 鄭 聲 是 音 聲 之 至 妙 妙 音 感 人 猶 美 色 惑

以 誡 此 又 先 王 用 樂 之 意 也

之 樂 工 宣 之 管 絃 使 言 之 者 無 罪 聞 之 者 足

宴 聘 享 嘉 樂 必 存 是 以 國 史 採 風 俗 之 盛 衰 寄

而 不 變 然 後 化 成 此 又 先 王 用 樂 之 意 也 故 朝

心 安 志 固 從 善 日 遷 然 後 臨 之 以 敬 持 之 以 久

之 于 朝 庶 士 用 之 于 家 少 而 習 之 長 而 不 怠

之 儀 動 止 之 數 進 退 相 須 共 為 一 體 君 臣 用

然 後 酬 酢 行 焉 于 是 言 語 之 節 聲 音 之 度 揖 讓

聞 此 言 將 觀 是 容 也 必 崇 此 禮 禮 猶 賓 主 升 降

揖 讓 俱 用 正 言 與 和 聲 同 發 使 將 聽 是 聲 也 必

2007.8.8 大 鈞 據 各 本 點 校

淫 之 與 正 同 乎 心 雅 鄭 之 體 亦 足 以 觀 矣

俗 壹 成 因 而 名 之 然 所 名 之 聲 無 中 于 淫 邪 也

託 於 和 聲 配 而 長 之 誠 動 于 言 心 感 于 和 風

尚 其 所 志 則 群 能 肆 之 樂 其 所 習 則 何 以 誅 之 ？

男 女 奔 隨 淫 荒 無 度 則 風 以 此 變 俗 以 好 成